二月风还带着棱角，田埂边却已浮起星星点点的嫩绿。去年深秋播下的豌豆种子，此刻正挣开冻土，将蜷曲的嫩芽舒展成春天的第一个逗号。
那些两瓣新叶总让我想起婴儿的手掌，怯怯地捧着一滴晨露。淡青的茎梗裹着层细密绒毛，像给初生的绿意套了件银纱。蹲下身细看时，泥土里钻出的嫩尖排成星星的阵列，每簇新芽都举着半透明的光晕，仿佛刚从银河里舀了一勺星辉。
农人常在薄霜未褪时来采这头茬嫩芽。指甲掐断茎秆的脆响里，清甜的汁液便沾上指腹，揉开时有青草与露水混合的气息。竹篮渐渐被翡翠般的细藤填满，那些打着卷的须蔓仍在悄悄生长，在竹篾缝隙里探出毛茸茸的触角。
归途经过结冰的小溪，篮中绿意却把寒意都化开了。瓦罐煨着骨头汤，只需撒把豌豆尖，春色便顺着白瓷碗沿流淌。这抹早春的碧色最是倔强，任是倒春寒再凶，只要舌尖尝到这口鲜嫩，便知冻土之下早已涌动着不可阻挡的春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