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等车时,总见那株玉兰。灰褐色的枝干向上伸展,没有一片绿叶,光秃秃的枝桠上缀满凝脂般雪白的花苞。仿佛某位遗世独立的伶人,甩着素白水袖,把整座城市的倒春寒都唱暖了。
樱树还在攒着绯红的骨朵,海棠犹自裹着毛茸茸的襁褓,唯有她像燃尽所有气力般,将积蓄一冬的月光全数捧出。这种孤勇令人心惊——没有嫩叶作伴,没有绿萼托底,甚至等不及春风的轻抚,就决绝地炸开满树繁花。细看那些花瓣微向内卷,像是合十祈祷的掌心,又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翅,薄到能透出背后天青色的晨雾。
后来读到植物志,才知玉兰本是木兰科里的"裸花者"。这个略显清冷的学名,倒像她孤注一掷的注脚。当其他花木忙着抽枝长叶,她偏要以最洁净的姿态,把生命的全部热望都押在开花这件事上。这般执拗,像极了那些在荒芜中也要绽放的灵魂,纵使无人喝彩,也要把纯白的花瓣举向天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