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忘的一件小事（一） An Unforgettable Thing (1)

女儿上初中时，我们还住在原单位里，挤在一室一厅破旧的一个小房子里。尽管那时我已脱离开了原单位，进入了新的单位，可面对极具挑战性的工作，内向而又不善交际且有无任何背景的自己，一开始还是一筹莫展的，甚至有一段时间出现了悲观失望的情绪状态。

工作上找不到突破口，进退两难，产生了悲观厌世的情绪。我又喜欢中国象棋，平日里也会研究一下棋谱来，一旦在路上遇到有对弈者，也会凑上前去瞅上一眼。

周六周日在家，无所事事之时，我便到小区道路边上的棋摊观看一番，还有机会与人家杀上几盘。当然，这种马路棋手的水平可想而知，不过我也清楚自己的实力，只是一种喜好，没有天赋和超人的毅力，是难以练就象棋大师甚至专业棋手的水平的。说穿了，不过是一种爱好，一种娱乐，一种排遣内心的寂寞和无聊罢了。

既然是周末休息日，既然是在家里，在生活水平很是一般的企业里，自然穿着也就不那么讲究了。原来在原单位里，曾有一年时间从事的是倒四班的工作，也就发了一个工作棉袄，干活用的工作服装。

可毕竟是穿着随便，尤其是在颇有寒气的冬季里，随便一套，敞开着前面而不用费力系上扣子，完全一副车间里工人的样子了。

前景渺茫，士气低落，似乎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状态，哪里还有心思估计自己的穿着打扮？是不是蓬头垢面，是不是衣衫不整甚至油光可鉴，还是邋里邋遢，我都不去注意了，也没有那份心境了。

有一次，我穿着那件旧棉袄，破旧的棉拖鞋，也一定是乱乱的头发，在路边的棋摊上杀了起来。我杀得起劲，进入了状态，完全忘记了已近中午，更忘记了那一天是周六，女儿会放学回家来。

我忽地觉得背后有人在碰我的肩膀，扭头一看，女儿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，眼里带着有点生气的样子，直怔怔地看着我。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，赶紧起身离开了。

回到家里，女儿似乎要哭出来的样子：“我不希望看着我的父亲，穿着破棉袄蹲在路边下棋，更不愿让同学看见。”

我知道，是我伤了女儿的自尊心。因为在她的心里，她的父亲绝不该是那个样子：穿着破旧的衣服，邋里邋遢，无所事事，只顾自己取乐，而毫无进取心。
我终于明白了女儿内心的伤痛，她不愿看到一个消沉的父亲，一个甘于任命运摆布的父亲，一个无力改变现状的父亲。

我突然间醍醐灌顶，从此再也没有去路边下过棋。

尽管这只是一件小事，可在我的心里一直难忘，时至今日，因为这件小事使我不再沉沦。